“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,鲜花掩盖着志士的鲜血”“向前走,别退后,生死已到最后关头”“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”……
再次哼唱这些熟悉的歌曲,96岁的刘航眼含泪花,似乎又看到那个不到十岁的自己,目光如炬,和同学们在沂蒙山山脚齐声歌唱,稚嫩的童声在山野间回荡。
这些在抗战岁月里曾无数次唱起的旋律,一次次给予刘航力量,至今仍让她热血澎湃。

孩子兵
1938年秋,战火骤燃。日军的炮弹突然袭击了沂水城,一夜之间,八岁的刘航失去了自己的家。
看着飞机扔下的炸弹在山的那边升起“冲天高”的烟柱,刘航跺着脚哭,“我的家、我的学校、我的课本、我的石板……”战争,给一个八岁孩子带来的伤痛是如此具体而微。
随着敌人进攻方向的转移,刘航被送到亲戚家继续读小学。彼时,正值抗日战争初期,社会上的抗战力量急需凝聚,全民动员工作成了当务之急。
刘航至今仍记得一位东北同胞的动员演讲,“东北的土地被日本人蚕食,我失掉了家乡、失掉了东北三省,我现在到处流浪……”
演讲的最后,东北同胞唱起了《流亡三部曲》,歌声击中了这些同样饱尝失家之痛的孩子们,大家的感情在此时汇聚到了一起,“打倒日本帝国主义,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!”刘航抗日的决心愈加坚定。
但一个十岁的孩子,能为抗日做什么呢?
沂蒙山区鼻子山下的花峪庄,是刘航正式参加革命的地方。1941年春,刘航跟随母亲辗转到了抗日根据地——沂蒙山区抗敌自卫队。钉扣子、锁扣眼、叠军衣,刘航成为被服厂的一名小工人,为八路军做军衣。
十来岁的孩子脚还够不到缝纫机下面的踏板,许多工作只能与工友配合完成。但小小的刘航并不觉得苦,“那个时候老师总会教我唱:天高秋风起,家家赶棉衣,缝好新衣裳,急忙送前方。想到前方的战士能穿上我缝的衣服,我心里很自豪。”
在被服厂,刘航过了几个月安稳又充实的日子。1941年冬,日伪军5万余人带着飞机坦克对沂蒙山区展开残酷“扫荡”。被服厂的机器被全部埋在野外较为隐蔽的地方,厂里所有的干部和工人被分散到各个村庄。
在日军“扫荡”最频繁的几年里,刘航在老百姓的掩护下,度过了一个个艰难的日夜。生活虽然贫瘠,但群众的精神世界并不贫瘠,秧歌队、宣传队、军民团结大联欢,都在热火朝天地传递着抗日救国的决心和意志。
在这热烈的气氛中,刘航长大了。
文艺战士
在沂蒙山区,活跃着一支文艺队伍——山东纵队鲁迅艺术宣传大队,用文艺的形式向群众宣传抗日,组织群众支持抗日。“宣大”走到哪里,哪里就有歌听、有戏看。刘航说,在沂蒙抗日根据地,一提到“宣大”,老百姓都知道。1944年,15岁的刘航加入“宣大”。
“宣大”的生活紧张而充实。在这里,刘航与老师同学们一起生活、学习。早晨出早操,饭后学表演、练唱歌。演出任务繁重且条件艰苦,没有舞台,就用土台子,在地上竖几根木棒挂上幕布,用棉花捻的油灯做光源;粗红布自制衣服;凡士林和锅底灰搅拌搅拌,抹黑脸……
冬天寒风刺骨,夏天汗水浸身。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,大家演戏一点儿也不马虎。
沂蒙地区每个大的作战行动几乎都有“宣大”的身影。每逢开辟新地区,“宣大”都是党的一面旗帜,既进行宣传、慰问,又组织、教育、发动群众。
“我记得当时演过歌剧《抗属真光荣》、话剧《抓壮丁》,有时观众数量达几千人,几十里外的老百姓也会赶来。”歌声如号角,老百姓的文化水平不高,相比演讲,文艺作品更能直抵人心。
日本无条件投降的消息传来的那一天,刘航永生难忘。“整个村庄欢腾了,我们都高兴地跳起来,从屋里跳到屋外。老百姓都涌到村头,桥上桥下都站满了人,大家一直在欢呼。”
随着我军不断扩大解放区,刘航和“宣大”的同志们也随军参加了新解放城市的宣传、写标语等工作。

解放博山后,她们到火车站写标语,“1945年8月15日,侵略者投降了,这是大胜利!”在这里,刘航碰到了一位记者,快门闪动,定格下三位文艺战士坐在被我军缴获的火车头上的瞬间。他们坚定的眼神,仿佛穿越时光,点燃了黑白影像的色彩,看到了我们的国家终于告别那段硝烟弥漫的苦难岁月,迎来了光明的新生。
来源:长安街知事微信公众号